思痛记

段落一

坟墓边有乡人从洲里来,他突然变得胡言乱语,说今年高兴得让人都没个人样了。这是我家隔壁村庞国富的女儿,她来这里一会儿当做工的样子,一会儿又评头论足。十二个,四个,十个,即使时间一天天过去,又回到房子那里来招她出去,说:“头子叫你呢。”那女子却不肯去,像是在池塘边走来走去一样,如同往日一样平静。忽然听见东屋有人说:“我看只有这个儿子十二岁了,这世道如此,总难活下去。听说乔大人待人很好,送来服侍夫人吧。”就对他的儿子说:“你好好服侍大人。”声音极其悲伤凄惨。听到这话,山贼说:“嘿,你这老头真滑头,已经断气的人,还想留着他?”山贼就留下他的儿子,放走了他的父亲。唉,真是太惨了,这老人大概是当时就认为他的儿子留不下,不如主动献出,比被抓走强,还可以不遭受虐待,也可能有逃回的机会。我们兄弟俩默默地坐在屋里,静得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,像被囚禁的犯人一样,互相看着哭泣。忽然几个贼兵推门进来,强迫那些妇女们去西边的一百个房间里,于是就隐隐约约地听到啜泣声和哀号声,不堪入耳。不一会儿,东边的贼头目,也就是所谓的乔大人,传来一块肉,(大家)饮酒作乐,和妇女们嬉闹的声音此起彼伏。忽然又有贼兵的喊杀声、搜查声、枪击声和放火声交织在一起。是因为那些妇女难以忍受,稍微不顺贼兵的意思就会被杀。这时,天都要塌下来了一样,而我却只是叹息那些妇女和女儿没有早点死去。这天晚上,房屋前后看守很严,有几个人趁机逃走了一半,但很快就抓回来了四个,并且用乱刀砍死了。天刚刚亮,有贼兵来说:“快点吃饭,马上就要出发了!”又说:“我们头目姓李,是湖南人,我姓乔,是湖南人,幸亏我在你旁边,才没有杀你们。像昨天翟乔夫人手下的人,都被杀死了!你们出来看看那边!”这些话都是为让那些可怜的俘虏安心的。

段落二

那些当官的事已经完了,现在就像吃剩饭一样。贼兵又击掌训斥我们:“能打仗的站前面,挑担子的站中间,年老体弱的站在最后。谁说不吉利就杀掉!”我们兄弟俩不敢回答。贼兵又拿着刀子逼近,说:“你们这么没用,还不如杀了!”我稍作思考,装着红袖子的袖子,穿着短的黑衣,拿着长长的红丝线说:“我会写字。”舂却不敢回答,贼兵说:“这不是我们头领李大人吗?你还不说?”我便说:“不太会写。”又问我:“会裁剪丝罗吗?”我说:“不会。”又问:“那你到底会做什么?”盈之说:“我什么都不会做,为什么一定要我?”我急忙害怕,怕盈之被发现就急忙说:“我只会打杂,做一些门房的事情。”贼兵说:“比如做什么?”我指着盈之说:“他姓钱,我姓周。”贼兵就将盈之拉出门外。我怀疑贼兵不会立即杀我,或者会释放我,不到一会儿,忽然有人命令我们出发。这时候,叔叔也在旁边送行,(我们)都被拉出门,拿着包裹和各种杂物。没过多久,那女子已经换上紫红色的细纱衣服,骑在驴背上,和那个李姓贼兵并排走着。感觉就像夜晚看到彗星一样,又像感应到了什么,大家都称呼那女贼为“贞大贼”。贼兵说,他们掳掠来的妇女,已经和贼首配成婚了。在马的后面,跟着几个小男孩,年龄大约十几岁,穿着鲜艳的衣服,背着刀或者拿着旗子,有的用红黄色的丝线包裹着木板,这些木板大约五寸长,但是厚度不足一寸,是他们伪造的印章。他们手里还拿着短刀或者鞭子,这些小孩的样子看起来都非常像,他们有着白色的头发,看起来都大约有二尺多长,并且被称为夫人或公子。他们都是贼兵中由小孩子变成的,走路紧跟着马,休息的时候环绕在左右,寸步不离,承颜希背,竭力装出轻浮的样子。本性却非常残忍,把杀人当做家常便饭。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在人群中,不敢不走,也不敢做出悲伤的样子,想着找机会逃跑。后来我又不敢了,因为害怕那些到处都是的贼兵,那些头领指挥着几百万的军队攻打苏杭,路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,我们像一群老鼠一样在夹缝中求生存。从江南到浙江各地,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,都以为很快就会获得大胜。谁知叛贼的灾祸会从三个方面同时到来!唉!我们一行人中,那些会耕种的人都走散了,直到龙乡镇,房屋也还没有完全被烧毁。禅师街的东边,火焰又燃烧起来,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村庄里。在湖熟镇也是一样,我家在城西大街的铺子也被烧成灰烬,那些货物,门窗器具都荡然无存。我又重新走上逃难之路,途中劳累不堪,筋疲力尽,老弱病残都倒在路边,那些想要跳进河里逃走的人,又被贼兵用长枪刺杀或者用火烧死,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。那些百姓都想投降,但却被立刻割掉耳朵,并且反绑双手带走,纵然是鲜血直流,却仍然被拉着前行,最后还是被杀死。那些强壮的男子,本想将他们充当前锋,却因为他们不服从命令,就被用刀砍死,或被毒药毒杀。那些路边的小屋或坟地里,即使有几个弱小的孩子,也会被刺死。那些妇女也无法幸免于难,被驱赶着,践踏着,面容污秽,身子趴在地上,肠子都流了出来,真是无法计算。到了一个地方,忽然听见旁边的队伍喊吃饭了,就看见一个人牵着三头驴子,说:“我这里有铁器。”好像并没有把这些财物当做宝贵的物品,那些抢掠者就在这里做饭,那些抢来的东西也随意扔在地上。那些新被抓来的人就被命令去背米,饥饿难耐,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。我们害怕又累又饿,就勉强吃了几口,这时候,又看到被抓来的十几个同乡,贼兵们都想争抢着杀他们,我们也不敢多说。刚走到一个地方,忽然一个贼兵跑过来,说:“你们不想见哥哥了吗?让你们看看!”便把一个人的尸体拉到我们面前。只见那个人的头被砍断,连着一点皮,鲜血直流。坟墓三尺之外也有十几个人的头颅落地。转眼之间就结束了他们的性命。那些贼官指着大家说:“逃跑就死!”说完便把刀扔到地上, 大家都呆立在那里,贼兵又命令大家继续前行。这时道路泥泞,走在路上很滑,难以行走,我的一只脚也不听使唤了。当时走过了约十多里,到了句容的县城。因为城门关闭了,就睡在城门脚下。这里到处是腐烂的尸体。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,脚底非常疼痛,低头一看,我的脚正踩在一具尸体的肚子上, 吓得我魂不附体,因为脚陷在尸体的肚子上,没有办法自己站起来。后面的人已经拥挤上来, 只能挣扎着脱身,又被刀砍伤了手指。这时我们都遭遇了各种各样的危险,幸亏我还能活着,我真是冤屈啊!我没有能力站起来,也没有能力去拽扯他们,只是任由他们践踏。如果我强拽贼兵的衣服,他们就会很生气,并且杀了我,还不如让我走下去。当时不知道疼痛,就跟着他们进了城,贼兵驻扎在肯庙里,我们被绑在两边的走廊下。不一会儿,李贼和他的女人以及一些小贼兵都来了。大喊大叫要洗澡,用木盆盛水,好像木盆是珍贵的物品。还假装对那些邻居说:“今天太热了,大家洗澡吧!那些小贼也洗了,其他的贼兵也洗了。”刚洗完澡,又狂喊着要酒和饭,不一会儿,又有人来把两个人拉走,让他们去烧火。殿上却只有两个,头发花白的贼兵,用丝绸铺成床,叠成环状坐着吃饭。旁边放着木板,妇女和小贼们七八个人,围着吃饭。桌子上只有六个贼兵和十多个小贼。那些被抓来的难民一字排开站在廊下,贼兵用长柏木和七弦琴来装食物。忽然又命令两廊的人,不得吃饭。饭来了,又让他们用木板盛饭,再喝茶,他们狼吞虎咽地吃起来。忽然闻到一股特殊的香味,怀疑是用受伤的驴血来当做汤汁,当时我也没有觉得饿,等坐定之后就饿得不行了,我们兄弟俩就每人吃了一点饭。哪里有什么红色的槐花茶?听说后屋被烧了,贼兵就在殿里睡觉。他们把经书撕碎,用东西把龙的画像砸坏了。李贼在空闲的时候还和那个女人铺设东西,那些小贼就争抢着占据。那些妇女也挤在一起,为了遮挡,她们就用大旗来遮掩,贼兵害怕两廊的人逃跑,就让所有的人都在殿上睡觉,还让一个贼兵在走廊看着。我们兄弟俩躺在角落里,渐渐地睡着了,虽然听到有人在说,你们兄弟俩要小心,你们后面是皇城了,后来又听到厮杀的声音,这才被惊醒,原来只是梦而已。我总是处于恐惧之中。醒来的时候,手脚非常疼痛,只想吃饭。饭里有硬硬的东西,像石头一样,我还是硬着头皮咽下了两碗,饭量这么大,真是不可思议。太阳出来,贼兵又催促我们起身,又给了我们一些东西,我们出了城,向东南方向走去。道路上拥挤不堪,秋风萧瑟,一路上都听得到悲伤的声音。不知不觉中,走路也越来越快了,到中午,走得更快,又不能使用手臂,后背的肘部碰着伤口,真是疼痛难忍,我只能低头闭眼忍痛走着。白天的时候,贼兵会让被俘虏的人背着东西,自己坐在上面吃喝,一会儿又到达了目的地。贼兵们在空地上生火做饭,我们才能稍微休息一下,如果不休息,一定会死在路上。我不想要吃饭,盈之便拿来劝我吃,吃了几口,仍然疼痛不止。前队的贼兵又开始催促,于是又出发了。经过一个小村庄,房屋都被烧光了,河边的大树也有上百颗,树下面都有尸体,有的被绑在树上,被烧得焦黑。听说前面河上的桥梁断了,必须要涉水过河,这让我非常害怕,我告诉盈之,如果过河一定会死,如果不走也会被杀,我们俩只能听天由命了。走到河边,看到有木板连接在一起做成木筏,那些贼首已经先渡过河了,我们也被逼着登上木筏,贼兵在对岸把木筏上的绳索拉紧,由于板子太滑,落水的人都淹死了。我的脚踩到了窗子的格子,才得以站稳,那些妇女们,由于害怕发出声音,也才没有死去。我们走过之后,又发现河边的水还比较浅,那些贼兵跳过去,没有力气的人只能蹚水,水很深,没过了膝盖,衣服都湿透了。我们大概走了五六天,才到达丹阳, 又走了九十里路。丹阳是一座土城,失守后已经破烂不堪,贼兵从缺口进入城内,然后就又重新开始住在了原来打馆子的地方, 说这里是他们的居住点。我们被关进了一个涂过油的作坊,包括我们和新被抓来的俘虏,一共四十八个人。那些看守的贼兵说我们是看守房屋, 我们却根本没有离开过,只有疲惫和恐惧。那些被捆绑的人和贼兵说,我们已经走了好几百里了,谅必不会逃跑,我们愿意服从安排,希望能允许我们在两天内去厨房打水喝。贼兵同意了,释放了四个人,不一会儿,又来了个贼兵,还带着十几个写着字的小木牌,我们就像牛一样喝水,我们兄弟俩也分到了一碗,碗里泥沙和茶水混杂在一起,根本没有一点好的味道。有几个贼兵来说,天气寒冷,头目让我们去寻找一些东西,并说今天晚上要换个地方。我们心里非常害怕,后来又想或许只是为了取水,或许没有其他的变故,就跟着他们去了。走了一会儿,他们偷偷告诉我们,说头目想让我们去寻找一些被子和药品。又借机会对贼兵说,他想要去看看,附近的邻居家,有几具女尸。屋里还有床帐,瓶瓶罐罐。 里面还有一个小孩的尸体,大家为了晚上能有地方睡觉,就用刀子把地上的尸体挖开,想从中得到一些钱财。这时天已经黑了,我的叔叔,还有几个被抓来的人,由于太疲惫,只是站着,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在痛苦中,我发现有一点墨水,于是我就拿起来,写写画画,写不出一个字。我太困了,没法睡觉,就用木板当枕头,那些贼兵说,你太累了,就让你去打水好了。我没有办法拒绝。那两个贼兵说,他们以前经常受到我家恩惠,盈之也知道他们的姓名,所以才帮助我们。盈之用木板当做餐盘,饭来了,大家就用木板吃饭,然后又在木板上睡觉。盈之的头痛得很厉害,我试着用两个指头在他颈后按压,发现他的脉搏很弱了。我又把被子盖在他身上,让他好好睡觉。我把胳膊曲起来,当作枕头,刚刚睡着就被吵醒了,赶紧叫盈之,头痛就慢慢好了,这真是万幸啊!如果病了不能走,那该怎么办?刚吃完饭,贼兵又催促我们上路了,用绳子拴住我们的脖子,逼迫我们向前走去。那些贼兵又抓来了两个人,他们拿着东西从山上下来,我们只能把东西分给他们一些,贼兵就命令我们一起走。贼兵说要今天晚上攻打金陵,今天一定要赶到金坛。我们非常害怕,贼兵越来越多,像狼一样地涌来,挥舞着刀,大声吆喝。 那些头领都跌跌撞撞地往北门那边走,看到黑烟冲天,炮火连天,才知道已经打仗了。那些贼兵又指着我们说,李姓的人要去管监狱,而他们本来就在后面,都是无名小卒,城里的人都是重犯,所以要他们去前面打仗。我们这才明白了他们这样做的用意。我们很庆幸没有被派到前队送死,这正是闰月的二十五号的事情啊。我们兄弟俩身体本来就虚弱,又长期没有锻炼过。即使到亲戚家,五六里的路也需要坐着走,这次被抓去,走了五六十里,甚至九十里,真是像有神助一样。其实是因为我在那些拿麦子的队伍中,有人拉住了我的衣服,才把我抓走了。我们那些中途被抓来的,或许死期还没有到吧。 我们坐下还没一会儿,贼兵又命令做饭,饭刚做好,就催促我们和那些强壮的人一起去搜寻东西。又让我们打扫卫生,我们被押到后屋,看到五个贼头领带着那个女人住在这里,其他的小贼也住在这里。大殿的中间设置了一张桌子,像公堂一样。上面写着天父堂,东边放着纸笔,是负责写字的人用的,西边放着刀和戟,用门板挡住,用来祭祀亡灵。我们这些被抓来的人就被安排在里面睡,大门两边各有一间屋子,是那些看门的人住的地方。庙宇的左右有几间小屋,那些白色的布,都是用来伪造他们军队的旗帜,在房屋前后,都像是苍蝇一样聚集着人。安排妥当之后,李贼就坐在大殿上,自称已经受到玉皇大帝的旨意,要接替那个瘦弱的老贼的位置,掌管这里。又让会写字的人记录,并且称赞说:“天父要让我们早日攻取金陵!”那些贼兵就跟随着他跪拜。过了不久,拿着一张纸出来,让大家看,又让他们跪拜。这时他们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到地上,然后就各自散去了。那些贼兵说,我们是信奉天父的,一定要遵守这些规定,这只是其中的一条。

段落三

还有一些细节我没有办法描述,以后我会再写出来。

段落四

我们必须做到不被祸福生死所动摇,才能在危难中保持镇定。又必须一心一意,审察形势,坚定不移,才能脱离危难,并且可以有所作为。难道不应该像个英雄一样,不被小人所迷惑吗?

段落五

金陵的李先生,那些小人说他遇见盗贼是不可预测的,我却认为他不是这样的人。大概可以用这种情况来比喻,莒虚中这个人好学,不以文采修饰世事,是一个耿直的人,为什么儿子不能够远离他,要认真的思考,这是正道。不以文采修饰,怎么不能得到八个方面的成就呢?如果不能向贤人学习,也是可悲啊。

段落六

你身陷囹圄,只有青色的布巾裹头,要经历多次生死考验,才能够安全度过。你身处危险之中,在世俗中沉默不语,就像梁唯行和杵臼一样。 如今的品德太过脆弱,都快被消磨掉了。 像到了犬山,你只能保护一个家仆脱险,即使你不是一个一般人。

段落七

县里的人从罗网中脱身,又从刀斧下逃生,称之为脱离险难,希望他们像庖丁解牛一样游刃有余,但是他们年纪轻轻,我担心他们难以摆脱障碍和迟滞,恐怕难做到这一步。

段落八

我和养父在丁丑年春天开始,你在光绪元年,为逃难的人设立营地,如果有一天他们能从千里之外归来,有所成就,你可以和他们谈谈,你一定会非常高兴。我漂泊在荒江的沙洲,非常笨拙,非常孤陋寡闻,但是你却不嫌弃我,愿意向我询问一些粗浅的意见,你如果有一天死去了,我也要把你当作一个才子一样对待,没有想到竟然能够遇到你这样的人,这也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。

段落九

今年秋天,(你)写成了《思痛记》,我大概是逼迫你追述庚申年(1860年)你被困于城内,与你身遭劫难,一直到壬戌年(1862年)才脱离苦海的这些事情。我详细地读了一遍,感叹道:“太平天国从道光庚戌年(1850年)开始作乱,到同治乙丑年(1865年)才被平定。祸及十个省,十六个府州县失守,超过六百多个地方,而我们这些被围困在城中的人,应当以亿万计。在这些混乱中,被战火焚烧,身体被摧残,甚至化为灰烬,变成水胎的,更是无法用数字计算。那些非常幸运没有死去的人,也是经历了很多苦难。希望今天能够痛定思痛,那些应该说出来的,却很少有人提及。”

段落十

(你)首先犯的错误,是娶了刘家的女儿。你用了很多委婉的话,表达了很多悲伤。生死祸福在这一刻已经非常明显,(你)为了避免那些不必要的奔波,放弃了自己的选择,那么你所坚守的道义又在哪里呢?

段落十一

你将他从网罗中救出来,并且将他送回家,虽然他脱离了虎口,又精通经史,这又有什么意义呢?(这)无非是让你帮助他去残害百姓罢了。

段落十二

我将这些写成书信寄给各方,用顺逆祸福来开导他们,勉励他们区分功绩和罪过,反思他们的行为是非,坚定他们的意志,明察时势,不轻易行动,然后才能有所作为。你难道还认为那些在驿站讲故事的人就像在吞噬自己, 并且在危险中徘徊的人一样,不可接近吗?

段落十三

撰写这篇文章,恐怕只是为了痛定思痛而已,人们不仅要从忠诚和痛苦的角度来看待显君,更应该以思考疾病的角度来理解。我希望(我们)永远处在危机之中,从而更加充实自己,那么未来的成就不可能轻易衡量啊!我用鬓边的白发,写下这些话,作为这篇文章的开头。

段落十四

光绪五年己卯年(1879年)秋八月,仁和高鼎恭敬地撰写了这篇跋文。当时,我的朋友刚完成了《思痛记》这篇初稿, 江常李圭小池

段落十五

全陵这个地方,雄伟壮丽,是南方的一个要塞,一向有“沉睡之地”的美称。它不仅是我们朝代以来,作为帝王之州的地方,而且这里也是地方长官窜逃的地方。这里有督部和开牙将军坐镇,他们对待这里,难道不应该比对待其他省份更加恭敬重视吗?

段落十六

媒月赋为何不写成悲恋之赋呢?(这样) 从九江到安庆,顺着江流行进就能写出许多诗句。那些闲暇之人,竟然用鄙视的眼光看待我们,为了躲避这些(眼光),就要像维扬人那样用麻布裹住脑袋。 我们就像用袋子裹住的苍蝇,喜欢没事找事,难道这样就觉得很快乐吗?

段落十七

谨慎地向忠武公(指曾国藩)学习,追随他剿灭叛贼,驻守在丘地。韩子陵使用计谋,打通叛贼的包围,使叛贼没有办法攻破他的家乡,那些离城较远的村庄,才没有遭受贼兵的侵害。六年五月,大满川兵败,忠武公死于军中,朝廷虽然任命提督,并且照顾他的子弟后代,但又派张军门来辅佐他,他的威望不如忠武公,而过去忠武公手下的将领,如果能够尽忠职守,那么一定能够收复栗水,攻取句容,夺回镇江,最终可以攻破金陵。以前我曾经在咸丰十年正月,攻破了九国(指太平天国)的刀,夺取了上下关,(忠武公)他的忠诚伟大,是江南大营的统帅。但是他也是从降将起家的, 而他做的事情,又不是以前的忠武公可以比拟的, 那些了解他的人都在为他担忧。当时, 江苏和浙江等地的军队, 正在屡次获得大捷,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以为很快就会取得大胜了,却不知道外来的祸患即将从三方面同时到来。可悲啊!

段落十八

我家住在聚宝门外的永丰乡,距离城里有五十里路。诗中说:“夏庄山环水抱,向来被称为乐土,人们聚居在这里,已经延续了十几代。”之前江南大营溃败的时候,确实被路过的贼兵骚扰了十几天,因为提前迁徙避难,才得以幸免。贼兵也假借安定百姓的说法,来愚弄百姓。到了闰三月十五,江南大营再次溃败,张雨帅又退守到丹阳,张雨帅又在战争中死去。城内外的贼兵都肆无忌惮地出来抢掠,我家才因此遭受危难,(我)特别后悔没有在五月份搬迁,(这都是我没有)听从朝廷命令的原因啊。

段落十九

当初两帅(指清军将领)想选择在护城河周围围困金陵,让城内贼兵没有吃的,形式发生改变,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建立功勋。本来想用骑兵和贼兵作战,而狡猾的敌人,却使用了围魏救赵的策略,所以伪忠王李秀成,侨侍王李世贤,榴辅王杨辅清等各自带领十几万的士兵,从安徽进入浙江,杭州急忙请求增援,警报几天就送到了,江南大营分出兵力前往救援,攻城兵力逐渐薄弱,军饷又由和尚管理,每隔四十五天才能发一次军饷,士兵们离心离德。因为主帅的仁德之心,没有立即下令进攻,这时叛贼的狡猾计谋已经成熟,于是他们从余杭、长兴等地,从北面攻来,攻陷了东边, 贼兵在句容用深水阻挠,在林陵关附近和伪英王陈玉成汇合。

段落二十

(那些贼兵)从江边渡江南下,在闰月的月初七开始,攻打江南大营。我家原先的将领也迁徙避难,由于大家心存犹豫,最终没能走成。十三日,叔父们才开始计划带着家眷逃出江南大营,从龙潭渡江。这一天的中午过后出发,因为忧虑和选择幼小的孩子,(队伍)有四十多人,走了十五里路到了天印山脚下的其材,族祖庆山东在那里休息。这里距离营地有三十多里路,当时又赶上了雷雨天气,衣服都被淋湿了,无法继续前行。 吃了饭之后,从东北方向传来火光,喧哗声震天响,靠近营地的人都纷纷来这里避难,哭声响彻四野, 我们急忙打听前面的消息,人们都说,大营和龙潭的路都已经被贼兵堵住了,所以这天晚上大家都没办法睡觉, 只能互相哭泣,那些妇女想要自尽,都被大家劝住了。天亮后,大家都想不出办法,妇女们又都说情愿为了国家死去。 只有天知道她们的真情,夜里人们都各自逃散了,也没办法把大家招回来了,各人只能领着老人和小孩,和他们的子女向南走去,脚都陷在泥土里,寸步难行,衣服都被撕破了,根本没有办法回到家,到处都空荡荡的,看不到一个人。火光照耀着天空,人心惶惶,那些被抓来的妇女们也络绎不绝,她们的穿着与以往不同。 看到这一幕,没有经历过的人都很难相信,只知道喊抓人。 十五日,贼兵大举进攻,我的叔叔和侄子辈的人都逃到草地里躲避,重新走了很远才到达目的地。那些男人妇女和奴仆都走散了,只有我们几个人活着。我的祖母害怕灾难会降临到那些年幼的弟弟妹妹身上,也都奄奄一息,哭都哭不出来了。我们四处寻找妇女们的尸体,找到了我的叔祖母徐氏,伯母杨氏,母亲朱氏,婶婶僻氏,时氏,钱氏,陈氏,王氏,还有我的姨母和嫂子弟媳妇等十多人。 哥哥们也受伤了,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, 我想为他们举行丧礼,安慰老弱病残,却不能如愿。十六日,估计贼兵一定会来这里,就在田地里躲避是不可行的。我就和叔叔他们一起扶着老人和孩子,躲避到旁边的草屋里。我和我的三位叔叔藏在房屋中间,用狗作为掩护。家里的一百多箱东西都藏在这里。这里是这个房子里最安静的地方,以前就有人说,贼兵来了,我们也没有被发现,如果过几天贼兵撤走了,或许还能活下来,我的四叔就出去打探消息,并且还藏身到梁上,我也想出去寻找亲人,但三叔说,你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,就不要去找别人了,三叔的话还没说完,就听到贼兵的喊杀声。楼上楼下都跑着躲避的人。听到我曾经住过的房子里有人在大声哀号,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贼兵把我的房屋搜查一空。

段落二十二

贼兵又从其他地方抓来了一些人,他们都像木头一样站着,贼兵也没有立即杀他们,只是把这些人的头发和辫子连在一起,威胁着说:“不准动, 动就杀掉。”然后又让贼兵们把财物都拿出来,堆在屋子里。贼兵把箱子都弄烂了,堆的满屋子都是,看起来像是要让其他人来瓜分。那些贼兵用短刀把墙壁划开,又把那些金银财宝都搜刮了出来,用衣服包裹着,还把一些单层的夹衣拆开当成补丁,又让大家背着。他们进村的时候,我被拉入了阴暗的地方,我急忙解开那些绳子,我的兄弟们急忙躲起来,谁都不敢动。我的叔叔急忙跑下楼,躲在五叔卧室的床下,由于人太多,没有注意到他,这才侥幸逃过一劫, 而我和其他的人都被贼兵从楼上拖了下来,恰好到家堂前,我看到我伯父的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,大门紧闭,家里的东西都被破坏了,真是太惨了。那些男人和妇女脸上都沾满了灰尘,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。那些贼兵用绳子拴着他们的头发,把那些十几岁的孩子都连在一起,强迫他们跟在身后。贼兵还互相说:“我们今天又抓了多少肥羊了!”那些贼兵还说:“被抓的兄弟就是新兄弟了!” 现在这些为我们送饭,让我们服侍的人,都是新兄弟, 我们也必须像对待他们一样,这样我们才能不害怕被杀。那些被抓的人也被命令去背东西。如果有人在路上偷跑,被抓回来就会立刻被杀掉。还有很多少年妇女,披着头发,光着脚,啜泣着,贼兵们殴打她们,或者把她们绑在驴马上。

段落二十三

还有很多人在逃跑的路上被杀,真是令人不忍心看到和听到,反而奇怪他们没有早点投降。时间到了中午,那些贼兵在附近的林陵馆中吃饭,我们和叔侄一起被关在里面,听到外面哀嚎的声音,不停地响着。那些贼兵大声欢呼着,我们害怕得不敢吃饭。 我们也像其他俘虏一样,坐在茅草堆上,寒冷潮湿,我们被折磨得体无完肤。第二天早上,雨下得更大了,贼兵命令把掠夺来的皮衣拿出来,争抢着藏起来,把破衣烂衫留在后面,他们把皮衣盖在驴马背上挡雨,就算那些衣服价值连城,他们也不在乎,因为拿起来太不方便了。我的叔叔想要逃走,但是看守很严,即使逃走了,也一定会被害死的。而且其他地方的也被人抓了回来杀死了,于是我们悄悄地说,我的叔叔真是死里逃生啊。十八日傍晚,忽然有贼兵喊道:“头子叫你去,快点跟我走!”我们急忙起身,害怕会被责罚,于是假装自杀。那贼兵便拽着我走,走了十几步,来到一个破旧的房屋,外面设置了一道屏障,一个穿着紫色和黄色衣服的贼兵坐在上面,那就是所谓的头子。贼兵把我拉到他面前,又让我去拜见大人。我们都被叫了过去,像木头一样地站着,也不敢抬头看他们。过了一会儿,他们才说:“你们是想回家吗?”,大家听后都非常激动,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能回答说是。贼兵说,那就送你们回去吧,等刚出城就被杀死了,还把头拿出来给大家看,说是要让大家断了逃跑的念头。这真是太阴险了。我的五叔为人忠厚孝顺,立刻说:“我想回家。”贼兵问:“为什么你想回家?” 他回答说:“我家有老有少,我必须回去。” 贼兵竟然没有为难他。然后对我们说,如果能够挑担子,就可以活下来,我们谁都不敢说自己能够挑,就指着旁边一个十多岁的,长相非常秀美的孩子,贼兵就把他抓走了。又要我们去当杂役,于是我们才安定下来。又说:“我是典圣粮官,你们这些都是老兄弟了! ”指着一个被称为先生的贼兵说:“他也是受到重视的。”说在他们之下,就是有六个爵位,分别为义,安,礼,无,茹,妻,还有一些奇怪的字。他自称是黎姓湖南人,是侍王手下的一员。说现在要去攻打金坛了,要派我们留守这里,让我们安心不要想家。从明天开始,都要跟着老兄弟去征粮,不能去的人就留下来烧火。说完之后就把我们带到两廊,这时大家都累得不行,就缩着身子睡了起来, 身上也没有被子,也不觉得冷。第二天一早,我们身上都非常的疼痛,于是就赶快吃饭。吃完饭,又让我们和老兄弟一起去征粮。在城里到处都是刀剑的声音,经常有飞弹打到房顶上,我们都非常害怕,想要逃走,却又没有机会。正在这时,有一个贼兵说,我们是被俞百长叫来的,就将我们安排到做饭的地方,我这才得以稍微休息一下。这时我才知道,逃走是非常困难的。

段落二十四

那些在做饭的地方的人,有的在唱歌,有的在看戏,有的在画画,有的在拿着旗子,他们拿着纸笔写字。我们被带到那里,那些贼兵都让我们卸下身上的绳索。我们刚进入屋子,一个拿着长矛的贼兵就用矛头指着我们说:“你们都是坏人!”我立刻跪在地上求饶。我们被安排在那个油坊里。在那里认识了同病相怜的人,大家约定一起逃跑。但是,那两个老贼看管得非常严密。当时我就想,我们兄弟俩已经变成这样了,我还能做什么呢?那些贼兵和那些妇女在那里欢呼,吵得我都没有办法睡觉,我的身体也已经快要散了

段落二十三

那些拿着筷子的人,用刀逼迫他们自杀,从高处跳下来自杀,弱小的存活下来的还不到十分之一,剩下的都被乱枪射死,乱刀砍死,或者被活生生剖开肚子取出心肝,或者被绑在树上,用柴火烧死,或者被火枪打死,或者被快刀砍死。那些妇女中长得丑陋的也大多死去了,漂亮的被抓起来,然后轮奸,直到精疲力尽的时候才被杀掉。那些贼头,汪典铁和乔巴眼等,都是楚地的人,尤其残忍嗜杀。汪典铁的身边养着一个小孩子,每天都胡言乱语。有一天他突然说他妻子和女儿要回家了,他的妻子很高兴,但还没走几步,就被汪贼用刀砍死了,他的仆人哀求,也被砍掉了头。 他的女儿也被拉起来,用刀砍伤,倒在地上,汪又把他扶起来,对着她的脖子砍,并狂笑着说,他自己可以比得上百座城池,让其他人像傻子一样逃跑。他还用毒计来威胁。他把刀递给另一个人,让他互相残杀,并且逼迫他们吃掉对方的内脏。乔贼说:“你不想问问他吗?他是你的什么人?”那人说:“他是我的叔叔。”乔贼说:“你不喜欢他吗?” 否则我又要杀了他的头,这时一个年轻人过来,让他的叔叔跪下,递给他刀,想让他杀了叔叔。 如果不愿意就杀他,那个人也不敢吭声,乔贼更加生气,就直接剖开他们的胸膛取出心肝,然后让同伴端着走,真是太野蛮了。那些贼兵在争抢那些年轻漂亮的尸体。他们心中充满了邪念,根本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地方。因为金陵城还没有被攻破,死伤太多, 就要从外面掠夺妇女来充当军妓,用来安抚那些士兵。

段落二十四

那些扛着禅杖的和尚们说:“我听说弹琴吹箫可以让人忘却烦恼,所以很多人争相做这些事情。” 各个营地里,只要有违反纪律的,都会被抓回来杀掉。那些睡觉和吹箫的人,都必须先被砍掉头。那些把痛苦当做乐趣的人,偶尔不杀也会被鞭打,然后被锁起来,最后仍然要被杀死。那些太平天国的人,即使被抓到营地里,也会画画写字,涂黑人脸,用来表示忠诚。即使是那些没有被抓来的人,过了几年之后,也会被抓到另一个地方。十个小孩,只有一两个不嗜杀。那些被称为夫人的,例如陆卿相,他是金陵大中桥的人,也在癸丑年被抓来,他们都把杀人当做快乐的事情。他们夺取礼乐,让那些读书人忘记了文字,抓来四个人,都当众杀了。这里真是个杀人地狱。每天傍晚,风物惨淡,鬼哭狼嚎,让人毛骨悚然。贼兵不害怕法律,到了七月初, 连尚书都出现了。贼兵在晚上住在营地,这让其他营地的人很害怕,到处都是草木皆兵,晚上都不敢睡觉。 那些贼兵还让我们撞钟,使用镜子,直到天亮。我看到这些,也更加不敢逃跑了, 而且我还嘱咐大家,不要喝脏水,否则会中毒生疮,即使在脸上画了什么东西,也没有办法避免。盈之在外面放马的时候, 我和海米偷偷地商量,趁着出去放马的机会逃走。 走到离营地一里远的地方,我们刚想要逃走,就遇到了汪贼, 问我们为什么来这里,我没有办法回答,盈之回答说,是来放马的,就这样我们被带回去了。 汪贼说我们要逃跑,李贼也没有辨别就说我们是在逃跑。那天晚上,喝醉了,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,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。

段落二十五

李赋隅命令杀了穿着黄色衣服的贼兵,说是为了给我们解气,李贼说,看在公子的份上这次饶了你。 就叫我们去旁边。 一个贼兵拿着锄头过来,我以为他要杀了我们,心都乱了。 我大声喊道:“我宁愿死也不要给你们当奴隶!” 我极力反抗。李贼笑着,还写下一些话。那个黄衣贼又求情,李贼就点头答应了。旁边的汪贼说,这是天定的,你逃不掉的。我内心非常悲痛,那个黄衣贼我根本不认识,只是来缓和气氛的,真是多亏了他, 否则我早就死了。 听说值迦两个营的头领,命令在七月十五之前必须攻破城池,并且让后队的官员都躲避起来, 并且调遣人手去帮忙。于是到了初十,贼兵迟迟才开始攻城。那些挖地道的人开始运送火药,那时在东北门外还有一些官兵在那里抵抗,贼兵每天都在奋战,却攻不下城, 就只能让两个营地的士兵送饭。那些被抓的人只能含泪看着自己的兄弟走向死亡。 我们都发誓即使死了,也不能为那些贼兵送饭。我和盈之都非常庆幸没有死去,大概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。 我第一次还没有遇到那些在途中遇难的同伴, 他们实在是太惨了,那些人的头都被打爆了,真是让人害怕。 在大家惊慌躲避的时候,又听到有弹飞过,打中了那些躲藏在角落里的人,真是惨绝人寰!

段落二十六

那些贼兵也非常害怕,说:“我们今天真是太危险了,如果不快点走,就死定了。”他们急忙收拾东西,我们都被迫跟在后面走。过了一会儿,那些贼兵发现我们没法拿那么多东西,就用江河把我们隔开,让我们走在前面。 走了几十步,就有两颗弹飞过来,一颗距离我的头顶只有一尺的距离,还有一颗从我的脑后飞过,发出像箫一样的声音,我的头发被擦破了,我差一点摔倒,脸色苍白,身体冰凉。贼兵没有让我们休息,反而加快了行军速度。我才意识到,这里是城墙的拐角处,所以才会有弹从两个方向飞过来。贼兵吃完饭之后,就让我们扔掉饭盆,沿着路边走。每次走在路上的时候,我和盈之都会默默地看着对方, 约定一定要为那些死去的同伴报仇,我们兄弟俩幸亏没有死去,这真是命中注定。

段落二十七

七月十七日,金坛失守,他们挖地道,用火炸开城墙,于是那些贼兵就蜂拥而入。 守城的周参将,艾参将,还有李邑令都战死。周参将尤其英勇,他战死后就被埋葬在城内,那些贼兵又把他的坟墓挖开,把他的尸体扔的到处都是。李贼带着全部人马进入城里搜查,又命令后队第二天再进城,因为城里还有人没有杀完。 这天晚上, 那些进入城内的贼兵想要离开这里,又害怕被人发现,他们就从各个城门口逃跑,那些巡逻的贼兵,看到这些逃跑的也视而不见。